《牢牢》柳橙析

37、牢牢

　　连今雨回到家，连盛一家三口在沙发上看电视。
　　连盛睨她一眼，调侃道：“这么快回来了？”

　　心情不好，连今雨没心思和连盛说，随便应付一声，便进了房间。

　　连今雨出门的时候，刘娟正在洗澡，不知道她出去了，刚专注看电视里男女主角吵架，一下子没注意连今雨。

　　本就只有电视剧的背景音，倒是连今灿童言无忌，仰着头看向连盛，问道：“姐姐怎么不开心了？”

　　这么一提，刘娟才把视线从电视机前移到连盛脸上，总感觉连盛肯定知道点什么，他们两父女最多小秘密和小动作了，于是问道：“你女儿刚出去干嘛？”

　　连盛耸耸肩，本想回一句“我也不知道”，谁料大嘴巴儿子抢先一步：“爸爸说姐姐去找男孩子玩了。”
　　连盛：“......”

　　刘娟眯起眼睛，像是一道激光射线要将连盛看穿，“她什么时候找到对象了？”

　　小郁和今雨的恋情并不明朗，想来也是不想刘娟多过问，作为母亲，刘娟很着急今雨的感情，免不了多问几句，连盛决定暂时替她保密，“我和小灿开玩笑呢。”

　　刘娟狐疑地看向连盛，那眼神似乎在说：我是外人吗？

　　连盛耸了耸肩，假装没看懂刘娟眼底的意思，僵硬地扭头看电视。

　　连今雨洗完澡直接回房，没给刘娟当面问的机会。

　　躺在床上，连今雨拿起手机准备刷一会儿小红书，看到郁庭周半个小时之前发来的信息。

　　郁庭周：【对不起，是我不好。】
　　郁庭周：【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。】

　　看着他发来的信息，连今雨深吸一口气，没有回他信息，决定晾他一段时间。
　　其实，早在他跟她回到小区门口时，她的怒火就全消了，只觉得要磨一磨他的性子，不然的话，他还是这个死样，什么都埋在心底。

　　连今雨在小红书上输入：如何同高冷男朋友相处。
　　大部分都是：他冷你就热，让他扛不住你的似火热情。

　　连今雨看着看着，觉得无趣，只要跟高冷搭边，几乎都是女追男，不适合她，毕竟她现在是上位者，被高冷男神追求。

　　关了手机，连今雨陷入睡眠。

　　周日，郁庭周没来找她，连今雨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，慢吞吞地起床吃早餐，刘娟问她昨晚干嘛去，连今雨暂时不想说出来，免得她过多操心，随便敷衍过去。

　　吃完早餐，连今雨躺在床上看电视剧，看到中间无聊部分，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郁庭周。
　　他竟然不来找她？不会是因为她没有回复信息就冷处理了吧？

　　仿若心有灵犀，连今雨的手机弹出微信信息，是郁庭周。

　　连今雨连忙点进去看。
　　郁庭周：【我今天上班，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？】

　　哦，原来今天他上班。
　　行吧，勉强原谅他了。

　　不过，她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哄好，她也是有脾气的。
　　连今雨决定使一点小手段，不那么早回复他，调出去继续看电视剧，无趣的剧情竟然开始有看头了。

　　手机的另一头。
　　郁庭周正坐在办公室里，盯着手机发呆，直到屏幕暗下来即将熄灭，他抬起修长的食指轻轻划过，屏幕再次亮起来。

　　他点进连今雨的朋友圈，背景是一片粉色世界的桃花林，远处的桃树下有道纤纤细影，背对着镜头，他一眼就认出来，那是连今雨。

　　连今雨的朋友圈，他只能看到她的头像和背景图，剩下只有一条无情的短线，中央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圆点。
　　很多年了，他看到连今雨的朋友圈都是这个状态。

　　烦躁爬上心头，郁庭周右手摸进口袋，刚想解解愁，温婉正站在外面敲门，“郁医生，一起去吃午饭吧。”

　　郁庭周不擅长交际，为人处世也相对木讷，但不代表他看不透一些东西，温婉对他的情感，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，所以，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，“你去吃吧，我等会儿再去。”

　　温婉知道他顾及什么，于是道：“承宇哥让我过来叫你一起去吃饭，他今天中午请客。”

　　说起唐承宇，郁庭周这才表现出松动的神态，每次都是这样，不管温婉如何旁敲侧击，郁庭周都不会回应她，除非是避无可避的局。

　　吃完午饭，郁庭周拿起手机看，吃饭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，想着连今雨会不会答应他。
　　盯着连今雨发来的信息，郁庭周眉头轻皱。
　　连今雨：【我今晚约了朋友一起吃饭。】

　　郁庭周邀请她今晚共进晚餐时，连今雨怄气，决定晚会儿回他信息，没料到不久，李茵说要请她吃饭。
　　两者相较，连今雨自然而然优先选择李茵，谁让郁庭周昨晚惹她不快呢，让他吃点苦头。

　　发出消息不到十分钟，郁庭周回复了。
　　郁庭周：【你们在哪里吃？吃完我接你。】

　　连今雨没有婉拒他的好意，把地址发过去给他。
　　郁庭周：【你吃完了提前给我发个信息，我去接你。】
　　连今雨：【嗯。】

　　下午五点半，连今雨抵达广和商场的星巴克等李茵，点了一杯美式，浓郁的黑咖啡入喉，苦涩蔓延开来，侵袭着味蕾，太苦了，太难顶。
　　没喝几口，李茵姗姗来迟，连今雨把她的那杯咖啡递给她。

　　两个人在商场逛衣服，最近夏季新款出了，添置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款式。

　　连今雨跟在李茵的后头，看她兴致这么高，问道：“怎么忽然叫我出来逛衣服？我记得某人以前不是说，也就一份工作，没必要打扮得漂漂漂亮亮，反正那些妖魔鬼怪的男同事没有一个长得值得你用心打扮。”

　　李茵很佩服连今雨，她在窥探人心这方面的能力真没话说，“我以前不也是会拉着你来逛街嘛。”

　　连今雨竖起一根食指，“nonono，你更多时候都是随便看看衣服，然后奔着吃的去，可今天呢，每一套较为适合你的，你都没有放过，绝对有问题。”

　　李茵投去“你真了解我”的表情，“今雨，有没有说过你很适合去做心理老师，什么都逃不开你的法眼。”

　　连今雨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对方是谁，“看上哪个帅哥了？”

　　八字还没一撇，李茵不想透露太多，只是含糊其辞，转而把话题引回她身上，“你呢，最近进展怎么样？什么时候拐郁医生上床啊？”

　　两人关系好，说话都没忌讳，但这还是李茵头一次说话这么直接露骨，连今雨不满，“什么叫我拐他上床？我这种纯情大美妞，他拐我还差不多。”

　　李茵：“哟，纯情大美妞，我看郁医生这么正经一个人，就算要怎么样，也是你带坏他。”

　　连今雨：“喂，你到底是哪边的人？”

　　李茵：“我当然是正义那边的人。”

　　连今雨恶狠狠地瞪她一眼。

　　李茵收敛了开玩笑的神态，认真地问：“你们现在什么情况？”

　　连今雨简单地把昨天的事情同李茵说清楚。

　　身为好姐妹，李茵完全能理解连今雨的火气，明明说要追求自己，看见自己和别人约会一声不吭，一点醋意都没有外露，这还算是喜欢吗？
　　只有几面之缘，李茵不清楚郁庭周的为人，不过从连今雨的描述来看，他沉稳内敛寡言少语，说不定内心的醋坛子打翻一地，却不敢表现出来，“有没有一种可能，是他没有展现出来而已？”

　　完全有这个可能，但是连今雨还是觉得不开心，哪怕他稍微说点什么都比他闷声不语好。

　　吃过晚饭，连今雨给郁庭周发了信息。
　　郁庭周在商场的路边接到她们两个人。

　　连今雨面上没有表现出像昨晚那样的恼，暗戳戳地跟他置气，没有坐副驾，跟李茵一起钻进后座，在后面有说有笑，完全把他当成免费司机。

　　郁庭周不爱插话，目不斜视地开车，偶尔听见后座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，挑起眼通过后视镜看连今雨。

　　从上车到行驶一半的车程，连今雨和郁庭周没有交谈过一句话，李茵感觉自己像身处两道漩涡之中，很不好受，用眼神暗示连今雨和郁庭周说说话，谁知道人家装作读不懂她传递的信息，还是叭叭叭地和她说个没停。

　　不知道怎么说到男人那里去。
　　连今雨说话夹枪带棍，哪哪都是刺，“李茵啊，要是有男人追你，可别这么快答应，得让他吃点苦头，太轻易得到就不懂得珍惜呢。”

　　她的声音在车里回荡，前面开车的男人从后视镜看过去，正巧和连今雨四目相对。
　　连今雨不愿搭理，眼神轻飘飘地掠过，继续和李茵说悄悄话。

　　郁庭周清隽寡淡的俊脸有一丝动容，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，虚握方向盘的拇指轻轻地顺着皮套的纹理一下一下地摸，好似在顺毛。

　　把李茵送到她家的小区门口，郁庭周没有急着启动车子，而是停在路灯。
　　没人说话讲笑子，连今雨窝在后座低着头回复信息。

　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饶是专注玩手机，连今雨还是注意到车子没有启动，打着双闪停在路边。

　　连今雨困惑地抬起眼，看向驾驶位一动不动握着方向盘的男人，“怎么不走？在等谁啊？”

　　待她问完，郁庭周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方向盘，极有耐心，“在等副驾驶的人。”

　　连今雨忪怔半晌，很快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谓的“副驾驶的人”是谁，被他幼稚的行径逗笑，语气倨傲，“等什么呢，副驾驶不一定有人呢。”

　　郁庭周没有因她的话而做出动作，耐着性子在等，用沉默回应她的话。

　　两者相较，没有耐心的先败下阵来。
　　连今雨打开车门下车，坐上副驾驶，刚系好安全带，车子稳稳地启动。

　　连今雨故意不和他说话，偏头看向车窗外面倒退的景色，心情舒畅，脑海里回想的都是那句“在等副驾驶的人”。

　　郁庭周先开口和她搭腔，“今天玩得开心吗？”

　　连今雨拨动着纤纤细指，“还行。”

　　“下次的休息时间，我能排上号了吗？”

　　连今雨知道他单纯地在问她下次假期能不能约她，但第一反应觉得他暗暗不爽，还惦记着之前她开玩笑说追她要排队的事情。
　　转念一想，又觉得郁庭周不是这种人。
　　她趾高气扬，“那可说不定呢，等我下次休息时间再来安排吧。”

　　半个小时后，车子驶入小区，停下。

　　连今雨拎起包包，推开车门起身往外走，回头对郁庭周说道：“今天谢谢郁医生免费给我当司机了。”
　　完完全全把郁庭周当成随意使唤的追求者，召之即来，挥之即去。

　　郁庭周：“要感谢的话，是不是能答应我个要求？”

　　连今雨站在车门边，稍稍弯腰看向车里驾驶位的郁庭周，“嗯？”
　　尾音微扬，带着点不常有的颤。

　　呆板禁欲的某人，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要求，今天破天荒要提要求，连今雨隐隐有些期待。
　　他到底会说什么。

　　郁庭周打开车门下车，从车头绕到连今雨身边，动作间，掀起一阵清凉舒爽的微风。

　　在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，郁庭周俊美的容颜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芒，他漆暗的眼底翻滚着某种难以宣之于口的情愫，带着点探究、不确定、战战兢兢，而后被一种名为坚定所取代。

　　他低磁的嗓音掀起一阵清风，“连今雨，你昨晚说的不对，我喜欢你，从高二你走近我身边的时候，我就已经喜欢你了，直到今天，那份感情仍然没有变质。”

　　连今雨的心一紧，目光怔怔，仰视着他。

　　他顿了下，继续说：“你很优秀很美好，这么多年过去，我依然喜欢你，想要拥有你。昨天你和别的男人吃饭，我的占有欲自尊心作祟，却迟迟开不了口。”
　　说到这里，他忽然自嘲地轻笑一声，缓缓地低下头，闷声道：“我没有资格阻碍你走向比我优秀的男人身边，我已经没有把握，你对我还有念想。”

　　连今雨：呆瓜终于张嘴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