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图谋已久》花崖

28、第二十八章算啦，算了

　　当晚，莫离久违地又梦到了过去，他自以为已经放下了，结果不过是自欺欺人。
　　莫离12岁时，他听闻噩耗前，还在兴趣班和小张城在网球场打网球，两个小男孩小小一个，人不大网球拍都有他们一半高。
　　“哈哈哈哈哈哈！我赢啦！“小莫离拿着球拍兴奋地跳起来，“我又赢了噢，小城，说好的冰淇淋你要请我吃噢！我要吃巧克力味道的。”
　　“好啦好啦，等下就给你买啦。”张城低头丧气，随即又不甘心地说：“再来一场！今天一定要赢你一次！”
　　莫离得瑟地转着网球拍：“明明一次都没有赢过，还这么大口气，哼，不跟你玩了！”
　　“啊，不行！小离太狡猾了，赢了就想跑，你怕了吧。”张城慌张地叫嚣着害怕他真跑了。
　　莫离眼珠子一转，说：“那我赢了，你要给我买5个大白兔奶糖！”
　　“唔~~~~~~”张城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要被坑了，但是又忍不住实在太想跟他对打了，“行！成交，我赢了你要请我吃冰淇淋！”
　　“好耶！奶糖到手！“莫离高兴地嘻嘻笑。
　　“喂！还没打呢，我会赢的。”张城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就抓狂，莫离一点也不在意，他很自信下一个赢的还是自己。
　　张城忍不住吐槽：“你怎么这样喜欢吃甜的，小心变成大胖子噢。”
　　“某人妒忌的嘴脸真丑，咧。”莫离朝他吐舌头。
　　“小离！”突然兴趣班的教练急冲冲地跑过来。
　　两人奇怪地停下球拍，莫离：“教练？”
　　教练匆忙蹲下，急得急喘气，“小离，你听我说，你家里出了点事，我现在送你过去，我们先不练了啊。”
　　莫离很不解：“什么事啊？”
　　张城哒哒哒地跑过来，“小离！教练。”
　　莫离和他说：“小城，我要先走了。”
　　张城点头：“好！那我们明天再打吧，冰淇淋怎么办？”
　　莫离被匆忙的教练拉着走，只能回过头跟他说：“明天一起给我啊！”
　　莫离被教练一路拉着，在车上紧紧地抱着，小小的他还不明白教练的表情代表了什么。
　　莫离被教练带到了医院，还没到病房呢，莫离就放开了教练的受，熟门熟路的跑进了一个病房。
　　“奶奶我来看你了。”莫离边喊着跑进病房，但是他还没跑到奶奶床前就被他妈抱住了。
　　“呜呜，小离。”莫离妈妈红肿着双眼，脸色异常憔悴，衣服也狼狈地凌乱着，只能依稀看到是个美人骨。
　　“小离他妈快别哭了，先让小离爷爷奶奶见见乖孙吧。”一个莫离不认输的大婶拉着她我妈劝着。
　　“是是，多亏有你，他三叔婆。”莫离妈妈抱起莫离就放到一个老奶奶的病床边，老奶奶已经形如枯槁了，病痛已经抽去了他大半的精神气。
　　可是莫离第一眼看到却不是他奶奶，“爷爷，你怎么也躺到病床上了？你累了想睡觉了吗？”
　　这话一出，他妈瞬间捂着嘴低声抽泣出来。
　　原来，老奶奶的病床边上又加了另外一张床，上面正躺着她爷爷，原来他精神奕奕的爷爷也憔悴地倒下了。
　　“小离......”莫离奶奶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，她费力地抬起手想默默莫离。
　　莫离左右看了看，哭得伤心的我妈，病床上躺着平时最疼他的爷爷奶奶，边上陌生的大婶一脸可怜地看着他。
　　莫离突然被内心巨大的不安和恐慌包围着，他12岁了，懂事了，最近家里氛围一直沉寂着，突然就爆发了。
　　“呜哇哇哇~呜哇..........”莫离不安地大哭，他哭着哭着发现自己我妈也扑过来抱着自己痛哭，不安地心更不安了。
　　“唔啊啊啊........爸爸，我要爸爸啊呜呜，爸爸呢？”莫离哭得更大声了，哭着找爸爸。
　　“可怜的孩子，别哭了啊，小离他妈你也振作点。”他三叔婆叹着气地安慰着。
　　好一会儿后，莫离妈妈止住眼泪，哄着莫离安静地陪着他奶奶，又去安慰另一张病床上的莫离爷爷。
　　“奶奶，你快点好起来，陪小离玩。”莫离拉着奶奶的手奶声奶气地说。
　　奶奶：“欸，好.....”
　　莫离：“奶奶，我想吃你做的汤圆啦。”
　　奶奶：“......好，奶奶做,.....明天做好不好？.......”
　　莫离乖巧点头，“好，奶奶你想喝水吗？我去给你倒。”
　　莫离拿着自己的小水杯准备去水房打水，水房离这儿近，他打完水回来路过楼梯口，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，停下了小脚步。
　　“.........孩他爸怎么还不回来啊，这他奶奶都病了几个月了，现在他爷爷也倒下了，他人呢？”这是刚刚那个三叔婆的声音。
　　“这，这个，他最近好像在国外比赛.......”这是他妈的声音。
　　“哎哟，这都什么时候了，什么比赛比他爸妈的命更重要啊！你给他打电话啊！”
　　“他，他电话没接，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。”
　　“这医院病危都下了，小离他爷奶就这几天的事儿啦，你们夫妻也上点心吧，这他爷奶都快........这做人儿子的怎么人都没见呢，哎哟，这什么儿子啊......”
　　门外莫离瞪大了双眼，抱紧了自己水瓶，爸爸......
　　“欸，我再给他打打电话，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，陪着我跑前跑后的，不好意思啊 ，他三叔婆。”
　　“谁让我是他三叔婆呢，我也不是怨辛苦，这是我应该做的，但是他做人儿子的怎么能撒手啥也不管呢.........”
　　门外的莫离听了越来越难过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。
　　接下来几天，莫离好像突然懂事了般，帮着照顾爷爷奶奶，事无大小，端水喂饭，乖巧的一句调皮的话也没有，也不再央着奶奶给他煮汤圆了。
　　他妈每天忙紧忙出，一有空就给他爸爸打电话，哪怕空出来几秒钟也要拨着电话，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接通过。
　　“307病房的小孩子真乖啊，忙进忙出的，懂事得很。”
　　“可不是，一句哭闹都没有，还帮忙给他爷爷奶奶喂饭呢。”这两天护士们时不时就夸莫离懂事，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　　可是，她们没有看到小莫离的眼睛越来越无神了。
　　像个木偶娃娃。
　　不止孩子，就连孩子我妈也是痛苦地压抑着，还会呼吸会睁眼的爷爷奶奶是她们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。这一稻草很脆弱，一碰就会支离破碎了。
　　莫离请假的第四天，气氛越来越压抑了，莫离他妈妈连哭都不敢了，他手里紧紧抓着的手机还是没有消息。
　　所有人都紧绷着，就要到奔溃边缘了。
　　“......算啦.......算了。”奶奶向着爷爷伸手，想拉着爷爷的手。
　　爷爷说：“儿媳妇啊.......你把我们床并一下....”
　　“欸，欸。”莫离妈妈叫来护士，解释着，护士帮着帮两位老人的床并再一起。
　　老人家伸着的手终于牵到了一起。
　　爷爷说：“算啦，老婆子......老头我陪着你呢，我们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　　奶奶勾着嘴角笑了，紧紧握着老爷子的手。
　　当天夜里，两位恩爱了一辈子的老人家就在梦里安然逝世了，去世时，她们的手还紧紧握着。
　　紧绷着莫离和他妈的神经终于断了，莫离大病了一场，游魂般参加了爷奶的葬礼。
　　那黑色的，沉重的，压抑的，绝望的，没有色彩的葬礼。
　　莫离等啊等，等啊等。
　　本该出现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。

　　莫离猛然睁开了眼睛，喘着气，梦中那绝望的感觉包围着他，挣脱不开，莫离痛苦地坐起来脸上有水滑落，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。
　　他半靠在床头上，那悲伤欲绝的情绪挣脱不掉，他擦干眼泪，平复呼吸。
　　“算了，算了，呵，算了什么呢，奶奶？”
　　算了，不见自己的儿子了？
　　算了，见不到儿子了？
　　还是算了，就当生了个破烂玩意？
　　“爷爷奶奶，你们相爱一生，共赴白头，携手共冢，结果谁又知道那你们连亲生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呢。”
　　医院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，她们却还是挺了三四天，最后无奈地闭了眼，为的是什么？还能是为什么？
　　莫离独自枯坐一夜。

　　第二天中午，肖良的寒假加训结束了，他要回去过年了。
　　不过在回去前，他大早上就去菜市场买了菜，准备中午好好煮一顿犒劳一下莫离。
　　从小当家作主的肖良动作娴熟地一一备好菜肉葱姜蒜等，打开抽烟机，热锅下油，小火把冰糖热融，抄到焦糖色，放下灼好水的排骨翻炒。
　　肖良手上这些菜他经常做，许是太熟练了，他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昨晚。
　　说实话，肖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，他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可以解开莫离的心结，这才半逼半开玩笑的要他说出口，结果发现这事情比他想得大条多了。
　　老人说得好啊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真是至理名言。
　　莫离的心结比他想象得重，以后的路会很难走吧。
　　肖良苦笑。
　　好香啊，莫离鼻子嗅了嗅，在梦中被香醒了。
　　莫离睁开眼，伸了个懒腰，又在床上赖了2分钟，最终还是抵不过空气中香味的勾引，莫离掀开被子下床，穿上白色毛绒绒的拖鞋，一开门，更香了。
　　这公寓是半开放式厨房，所以每次做饭味道都比较大。莫离走到厨房口，入目的就是穿着格子围裙的帅气小伙神色认真地盯着锅，手上熟练地翻炒，肖良一身深色运动服，人高马大却搭配这活跃的黄色的格子围裙，这反差感让莫离偷偷笑了声。
　　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，这句话真是没错，莫离心想，又是为肖良折腰的一天呢。
　　莫离：“做什么好吃的呢，肖大厨。”
　　肖良转头，一愣，脸一红，忙不迭移开视线，这家伙穿这样就出来了，“洗漱去，最后一个菜了。”
　　莫离一身米白色的睡衣帖服着他的身体自然地垂下来，十分明显地展示了莫离身体修长的骨感美，发型还凌乱着，一脸没睡醒的样子，偏偏他皮肤白，整个人好像散发着柔和的光。
　　“噢，收到。”莫离无辜地说。
　　“哇！红烧排骨，虾仁豆腐蒸蛋，凉拌莲藕，还有鸡汤！“莫离坐在餐桌上，惊讶地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，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，这么丰盛。”
　　莫离盛了碗鸡汤给他，“今年我们见面的最后一天了，犒劳一下你啊，离离大明星。”
　　“谢谢。”莫离接过来喝了口，“哇，肖大厨太好喝了吧，“
　　莫离迫不及待每样菜都尝了几口，赞不绝口：“好吃！好好吃啊。肖良，你回去了，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。”
　　莫离跟肖良住的这半个多月，胃口都已经被养刁了。
　　“铭哥煮饭都没有你好吃。”莫离说。
　　肖良满意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，“明年再给你做。”
　　“我可记住了！“莫离很满意他的回答。
　　饭后，肖良拉着行李箱出门，莫离送她到门口。
　　莫离：“明年见了，我亲爱的大厨。”
　　“行了，回吧明年见。”肖良把行李箱提到门外。
　　“对了，“肖良回过头，“眼睛等会去冰敷一下，耽误我们离离的美貌了。”
　　莫离一愣，尴尬地抠手。
　　“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肖良摸摸他的脑袋，走了。
　　莫离看着他走远的背影，低声说：“明年见。”